小时候以为只要再努力一些，就能碰到天上的白云；
曾经以为只要再努力一些，就能留住每一段感情。
长大了才晓得云朵根本没有实体；
长大了才了解留住了爱情并不等于拥有了幸福。
1．爱情这东西……有点抽象
眼睛微张，阳光早已把房间照亮，可我倒也没什么紧张的感觉……时间还早得很呢。懒洋洋地拿起牙膏牙刷出了房门，正好碰上弄好便当回房的晓君，“早……”我蒙松地说道。
“早安！”‘安’字的音都还没说完，晓君见我手上还拿着洗刷用具，又准备开始念我一番了，“你才刚起床吖？动作快一点啦！今天有测验不是吗？”
“又是一个让人头痛的早上吖……”镜子里映出我那熊猫般的样子，我不禁叹气说道。
我叫狄儿。由于还没过生日，在日本还算是让人羡慕的18岁！目前留学中，来日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正努力地为我梦想中的未来铺成一条康庄大道！
话虽如此……
“今天怎么冷成这样吖？”被那冰水折腾了一番，我抱着手臂钻回我温暖的小房间里，“天气预报……天气预报……”日本的天气多变，曾试过两天内温差高达十度！走在摄氏24度的日本街头，任谁都不会想到第二天的温度会有下降到摄氏14度的可能吧？
“摄氏16度？怎么又是这种天气吖？”手机的天气预报显示出来的温度真叫人抓狂！可我还是不得不乖乖去把那因为昨天摄氏23度的天气而收好的外套拿出来。
把房门锁好，做好在寒冷的天气底下走二十分钟去上课的心理准备离开了宿舍。我把耳机从包里掏了出来，把自己和这个街道隔离，然后开始倒数着那二十分钟的路程。
在语言学校打好日文基础再去考日本的大学，这是一般留学生的做法。当然，这一般的留学生里面包括了我。以前喜欢抱怨中学的课程冗长无聊，现在才知道离开了中学以后的日子并没有比较好过。一样……甚至更长一些的上课时间、连贯式的教学……没有一刻特别闲着。课表倒是容易背多了！因为从第一节到第五节的时间栏上都写着同一个科目——日本语。
以前在中学上课时，连续两节一样的课已经足以让人抓狂，更何况是五节？我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几个月是怎么挨过来的…总之！今天也好不容易地把一天的课挨过啦！
“吖！终于放学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个懒腰。一整天的课下来不止坐得屁股都疼了，连腰都快直了。
“狄儿，我们去买菜，你要去吗？”同宿舍巧仪边收拾着桌上的文具边向我问道。
“昨晚煮饭的时候好像把蛋都用完了……”我想了想，“要去！”然后又赶紧加快收拾的速度，“冰箱的菜好像也快煮完了……等等顺便再买一些。”
我从很久以前就很是向往宿舍生的生活。没有人管、没有人念……太适合爱随心所欲的我了！甚至连这种忧材忧米的生活……我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
“狄儿，这周末有去哪里逛吗？”
“周末？”
“对吖，”巧仪把特价品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周末几乎都没看到你，去玩也不会叫一下哦？”然后又拿起别的牌子对比着价钱。来了日本短短的几个星期内，东京这边那超高的物价已经把我们这一群未满二十岁的少女们训练成超高水准的师奶了！
“也没有吖……”我想了想，“就一时兴起到处走走吖。”随便找了个借口混了过去。
左挑右选，最后拿着了一袋两袋的特价品从超商走回宿舍。“还好夏天还没到，在马来西亚要我走这段路简直就要了我的命吖！”这是我来了日本以后最常说的一句话。
“吖……累死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也顾不上把买回来的材料整理好，随便往地上一放，就把自己抛到床上去了。
“累死了……”望着天花板我淡淡地说着，然后渐渐地……放空。
再次坐直身子，发现窗外已经变得没那么刺眼，时间从下午转进了傍晚时分。其实我也没有无所事事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是日本这里比马来西亚要早来得天黑。我微微仰起嘴角——属于我的时间总算是来临了。
我不喜欢太阳——阳光对我来讲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刺眼、所谓阳光的温暖对我来讲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灼热……比起晴天，我会比较喜欢阴天。没有阳光般的热情、没有雨天般的悲伤。
我走到窗边坐下。我喜欢这样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我住的城市、看着这条街道……
我想把我的世界尽量缩小一些，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变得渺小……渺小得让我有种窒息的错觉。
风轻轻吹过。有点冷。可是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满醒神的。抓起那长期在窗边待命的糖果，有一颗没一颗地吃了起来，听着风和树枝嬉戏的声音，我开始陷入自己幻想的世界当中……
打开笔记本电脑，漫不经心地也能敲出一个网址。淡淡的钢琴声缓缓响起，轻轻飘入耳际。
打开输入页面，我久久也敲不出几个字符来。毫无头绪地垂下双手，“今天就算了吧……”这样想着，又开始对着晚霞发起呆来了。
“肚子饿了……”一直到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才想起我的晚餐还没开始准备。把米装进一个小盒，我手脚有点发软地走了下楼。
“狄儿？怎么又这么迟才吃晚餐吖？”早已吃饱正优哉地在看电视的晓君见我这时才准备煮我的晚餐，露出了一张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奇怪表情。
“刚发了一下呆……”我边把米倒进饭锅，然后随意地过几次水就开电炊饭，再打开冰箱对着那些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性的疏菜们思考着我今天晚餐的内容。
“发了一下呆……”晓君倒也习惯了的感觉，边充满讽刺意味地重复着我的话，边把视线移回到电视荧幕上。
“君，帮我煎一下蛋。”我一手把鸡蛋往后递，另外一只手倒还在冰箱里忙碌地翻找着最容易煮的食材。
“为什么？”晓君一副不情愿的语气问道。
“因为我饿了。”我倒也答得挺理所当然的。
“真是的，你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晓君一手抢过我的鸡蛋，嘴里也开始念个不停，“每次交功课一句‘不想做’就把我的作业拿去抄、每次上课一句‘我累了’就把做笔记的工作交给我、每次测验一句‘我忘了’就把我读得半死的答案统统抄去！”晓君念着念着突然静了下来，“可是大考每次都考得比我好！”然后把蛋倒进滚热的锅子里的同时提高声量地嚷道。“来到日本以后也是！每天早上一句‘不够睡’就总是在赖床，你晚上就不能早点睡吗？还有！……”
“晓君……”我冷不防地打断了她的话。
“干什么啦？”她拿着锅占铲转回身来，像是随时准备往我的头上敲一样。
“小白菜和花椰菜，那一个比较容易煮吖？”我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问道。
“……”
“啊咧？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气到晓君了吖？”看着晓君脸上那无奈的表情，我心里想道。
“放着吧……”晓君最后认输般地叹了生气，然后往桌上指了指说道，又继续专心地替我煎着我最爱的太阳蛋。
“哦……”晓君好像生气了的样子，我就只好乖乖照她说的话去做，免得晓君把锅子里的热油往我这里泼来。
“真是的……你这样以后要怎么找男朋友吖？”晓君把太阳蛋煎好装盘，然后摆到来我面前边说道。
“我没关系吖，”我手里早已准备好叉子往太阳蛋袭去，“我有晓君就好了。”然后半开玩笑地说着。
“等饭好了才可以吃！”晓君的手脚却比我更快，狠狠地打在了我的手背上。
“好痛！”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干嘛那么大力吖？”然后向晓君抱怨道。
“你快点去冲凉啦！”晓君边说边把小白菜拿到料理台去准备我的晚餐，“真是的，想赖着我到什么时候啊？”却还是不忘抱怨道。可我似乎看见她那自豪的微笑。
“反正我就只赖你一个吖……”我边上楼拿换洗衣服边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晓君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我·快·饿·扁·了！”我提高声量清楚地说着每一个字符。
“都说冲好凉就能吃了嘛！”然后又传来了青菜下锅的声音……好香！
打开花洒，热水‘唰’的一声往脸上冲来，顺便也冲走了一些理不清的烦恼。
我把头发全部往后拨，再把脸上的水珠都擦掉，然后长叹一口气，“好舒服吖……”
我喜欢洗澡的时间，因为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空间。没有人会来打扰、没有人回来干涉，可在这样的一个空间，总是容易让人隐藏的回忆浮现。
“狄儿……”那是一个平凡不过的下课。我和他像往常一样在课室角落呆着。
“嗯？”我应道，手里还忙着解开那些讨厌的数学题，“怎么啦？”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我停下笔转过头去望了他一眼。
他像往常一样把头靠在桌上看着我，那个曾经最让我心动的动作和表情却在一瞬间粉碎了。
“我们分手吧。”他淡淡地说着。我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可从语气中完全没有一点的不舍。
“噢。”我吃力地把僵硬的笑容收回，然后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继续解我的数学题。
“没有话想问我吗？”我的反应想必出乎他的预料，可他还是漫不经心地问着。
“有意义吗？”我开始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还有那开始模糊的视线让我变得有点恐慌。
我知道的。我知道那个女的存在。
“……”他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知道他这一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他这一走了以后，我很快就会看到他那再也与我无关的幸福；我知道他这一走了以后……隔壁那空缺的位子就很难再有人不上，眼泪于是决堤。
他走到我面前时停下脚步叹了声气，也许是意识到了我那闪烁的泪光、也许是想为过去两年来的感情画下一个句点，他轻拍了我的头。那么溺爱般地把手放在我头上。那个我曾经最爱的小动作……此时此刻却再也感觉不到从那动作传达过来的宠爱。
我倔强地甩开他的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有那么一丝的错愕，“那我走啦……”
“……”我不语。因为不想再对他露出更多的软弱。
他就这样无声地走开，直到我听见课室门关上的声音，才崩溃般地趴在桌上任由泪水放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位子有了一些动静，但我知道不可能会是他。用最小的动作把眼泪擦干，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却被隔壁的人把我的头又压了下去。
“还好吧你？”晓君的声音里有满满的心疼。
我把脸侧向晓君，露出一个自以为没事的笑容，可看见晓君那担心的表情，鼻头一酸，泪水又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更因着说道，然后任由晓君抚着我的头，让突然空缺了的心有点归宿，才慢慢安下心来。
“狄儿……”晓君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努力挣开眼睛，看见晓君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放学……去吃点心吧。”然后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先是错愕，“嗯！”然后一脸眼泪鼻涕的笑着应道。
“心情不好的话，去吃点甜的吧！”这是晓君很爱说的一句话，其实也就给自己找个借口去吃她最爱的甜点。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是能让心情恢复。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甜点恢复了心情，我只知道对我而言，甜点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有晓君就好了。”我是从那时候开始，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
关上水龙头，身上的水滴一点点地滴在地板，像我脑海里的思绪一样，一点一点地沉淀下去……
“哇，好香吖！”我边擦着头发便把走回厨房，一阵香气迎面扑来。晓君把我的晚餐弄好、把灶炉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又坐回去看那些听不太懂的日本连续剧。
“我开动啦！”我把毛巾随意挂在肩上，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就开始吃了起来。
“等下记得把头发吹干才去睡吖。”晓君的视线没离开过电视荧幕，只是惯例般地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
“君以后的老公一定会很幸福的！”我略过晓君那句话，吃着那些美味的家常小菜不由得叹息道，“豪那家伙真的是太幸运了啦！”说完偷瞄了晓君一眼，只见她像个傻瓜一样一样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又忍不住酸她一番，“够了啦！别笑得那么恶心！你这花痴！”
“花痴你的头啦！快点把你的晚餐吃完啦！”晓君红着脸对我吼道，“等下碗自己洗哦！”又威胁我说道。
“我闭嘴！”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后猛把饭往口里扒。“为什么总在看这种日剧吖？”看着荧幕里上映着那千篇一律的剧情，我问道说。
“不觉得这样超浪漫的吗？你看那男主角……吖！”随着晓君花痴般地尖叫，我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现实中又不会有这种男主角出现。”我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句，这回到晓君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不是吗？”我本能地把椅子从晓君身边拉开，好让自己和危险体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又接着说道，“这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帅又有钱性格又好的男生还要爱上一个又笨又平凡又穷的粗暴女吖？这种童话故事里的情节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梦一场吧？再说，为什么两个人好不容易相爱了以后总会有一个为势所逼又完美的未婚妻出现吖？男主角却还总是放弃一个一百分的妻子反抗全世界去要一段平凡的爱情。老天是吃饱撑着创个奇迹出来然后又闲来无事去搞搞破坏吗？”
“老天就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不行噢？”晓君不服气地回了我一句，“你不要干涉他人的兴趣嘛！”
“还兴趣咧！”我还真差点把口里的饭也吐出来了说。
“狄儿，你到底是不是还忘不了……”
“没有！”我直接了当地否定了晓君那还没问完的疑问。然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不会再相信爱情这玩意罢了。”
语毕，厨房陷入一阵死寂，只有电视机不合群的响着，还有筷子和瓷碗敲击的声音。
“我有晓君就好了啦！”意思到自己突变的情绪吓到了晓君，我装了个白痴的表情然后说道。
“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吖……”
“在你跟豪结婚之前我会一直赖着你的！”我果断地说道。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给他了？”晓君的脸又马上变得赤红，然后抓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吃饱啦。”我无视晓君的抗议，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把碗都叠在一起。
“放着吧……”晓君却像个泄气的气球一样说道。
“嘻嘻……”我坏笑道，“谢谢晓君！”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自己洗碗的打算了！
“记得把头发吹干才去睡觉吖！”晓君把碗都拿到洗碗盘旁，还不晚对奔上楼梯的我喊道。
“我没那么早睡啦！”我回头喊了一声，然后就钻回进自己的房间里头去了。
“吖！好饱好饱！”我习惯性地往床上一跳，然后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啊……”然后又开始放空看着天花板，完全把晓君的叮咛忘得一干二净了。
爱情这东西，伤人太深。对我而言，像现在这样每天跟晓君腻在一起就属于我的幸福了。
我会记得我珍惜过一个人。
她会叫我陪她，可她不会任性地阻止我和其他人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有自信，相信我到最后的归宿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会依赖我。
在烦恼的时候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狄儿，怎么办？”尽管她知道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会让我依赖。
在我难过得想哭的时候，就算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会陪我一起哭，然后带着哭腔跟我说，“会没事的。”
也许我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当全世界都说我很坚强的时候，只有她叫我别逞强。
比起那种虚幻不定的爱情，跟晓君的这段友情更能让我安心。
在思绪陈杂的同时，我就这样模糊地睡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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