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SY CUTTER

他按门铃的手僵在半空中。从一路走来的车程里，他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该说在发呆会比较贴切一些？

            “唉……”他叹了声气，把尾音拉得很长，像是这个门铃按了下去以后会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一样。

            “叮咚叮咚！”我抢在他之前按下了门铃，连续几声。他像是吓傻了似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却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回望他。房间里头传来东西碰撞的声响，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有种疾风吹过的错觉，“才九点！ADZUKI！你今天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啊？”他头也没回地说，抓抓头往床的方向走回去，再次把脸埋在被窝之中。

            “眼前这睡不醒的男人就是大家口里的那个DASIY？”我心中不禁有这样的疑问，“DAISY早！”我故作阳光地提高了声量说道，而我这一声却明显给了他提神的作用。

            “他是谁？”他的表情有点扭曲，略带不爽的语气向一直站在门口的ADZUKI问道。

            “他新来的。是上面的意思……抱歉……这次我也帮不到你了……”ADZUKI走到了我的前面向DAISY说道，而我则从ADZUKI背后伸出了头展现出我引以为豪的阳光笑脸。尽管DAISY的表情告诉我他不喜欢我这表情。

            “滚出去！”他说。    

            “DAISY，这次的任务要把他带上……就算用不着也……”DAISY瞪了ADZUKI一眼。显然他不想听见‘必须和我合作’之类的内容，ADZUKI也识趣地住了口。

            “算了，”可见DAISY不想为难ADZUKI，“别碍手碍脚就好。”见ADZUKI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才接着说，“任务呢？”

            “三点钟，旧钟楼。”

            “明白了，出去吧。”DAISY的语气中溢满着不耐烦的情绪。他挥了挥手，ADZUKI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着他离开。我望望怒气正盛的DAISY，也只能乖乖跟着ADZUKI离开了。

            “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里传来了这么的一声响音。看来DAISY真的是被气昏了吧？

            两点五十分。我随ADZUKI来到约定好的旧钟楼，在一旁的公园等着。

            对于一个新人杀手而言，第一次出任务的我包里装了满满的兴奋和对未知的憧憬，尤其是第一次的任务搭档就是杀手界里的黄金组合——DAISY和ADZUKI。可那些经验老手总是自由淡定，DAISY还没出现，而ADZUKI就像个普通上班族一样站在一旁翻阅着资料。

            钟楼鸣起整点的响声，DAISY准时地出现在街道的那端。他换了一身工作服——方便行动的衬衣和麻布裤，还有那要来藏枪的黑色皮革外套。

            “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啊？又闹市又幼稚园的……上头是想大屠杀是不是？”他无视了我热情的招呼，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上，略过我和ADZUKI谈起了工作。

“这次的目标表面上是个大慈善家，这幼稚园是让他避难用的。警察们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常派些凶神恶煞的警员在这儿呆着吧？”ADZUKI边翻着他的记事本边说道，同时向DAISY递上了一份目标的简单资料。

“切！”DAISY粗略地翻了翻资料，不屑地别过头把资料递回给ADZUKI，“这次的委托人又是那些大政治家？”

“……”ADZUKI没有回答，只静静地低下了头。

“DAISY！DAISY！DAISY！”我昂起劲来在DAISY面前大力摇着我的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干嘛啦！”DAISY甩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像个苍蝇一样！”

“我想说啊，”我移到去DASIY面前好让他可以正视我，“DAISY这名字在杀手界里可让人闻风丧胆，这么多年来所属组织也只有透过ADZUKI才能找得到你出任务。那问题来了，业界里的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冷血杀手会用DAISY这种这么可爱的花做名字呢？”难得有机会和DAISY正面对谈，我势必要找到业界里这不解之谜的正确答案！“前辈们，抱歉！我要先行一步了！”我心里暗自想到。

可DAISY的表情好像有点被愤怒扭曲的感觉……是错觉吗？

DAISY把左手伸到腰间，ADZUKI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抓紧了他的左手。就在皮革外套扬起的瞬间，我看见传说中那把杀人无数的银色M1911A1！

“这跟任务没关系吧？”DAISY甩开了ADZUKI的手说道，脸跟我似乎靠得有点近。是在瞪我吗？

“嘻嘻，”我再次展现我那阳光般的笑容，“谁知道呢！”

那笑脸似乎引起了DAISY的不满，他扬起拳头正想往我脸上挥来，而ADZUKI也在一旁沉默地闭上了眼。

“哥哥……”正当我觉得脸上被一阵冷风袭来之际，一把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气氛底下的温柔声音救了我。

DAISY转过身，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妹妹，“切！烦人的家伙。”DAISY松开拳头望了望ADZUKI，示意他把那小女孩赶走。

“小妹妹，你从哪里来的啊？”ADZUKI照旧展现他那温柔本性，去逗着那小孩。

“这个……给哥哥的……”小女孩有点害怕地把一直躲在身后的小手拿了出来。

“DAISY……”ADZUKI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有点迟疑地叫道。

“干嘛啦！”DAISY不耐烦地转过身，小女孩手上拿着的东西却让他呆了一会儿。

我探出头一望究竟。

“哥哥，送你！”见DAISY脸上的表情稍微温和了一些，小女孩裂开嘴向DAISY递来她手上的DAISY——雏菊。

“那个哥哥叫你DAISY。”她指我说道，“小希很喜欢DAISY！”她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直线，“DAISY是很可爱、很温柔的花！”她一脸天真地说，在‘可爱’和‘温柔’加重了语调，DAISY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微微扬起了嘴角。

“小希！”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呼唤声，“妈妈！”小希就这样跑开了，剩下DAISY这大男人拿着株格格不入的小雏菊站在原地发呆。

“回去了！”DAISY往回走，手里拿着那小小的雏菊独自暗喜。

“咦？回去？”我没听错吧？“那任务怎么办？”我转向ADZUKI说道。

“算了吧，DAISY说不干就是不干了。”ADZUKI无奈地摊开手说道。

“怎么这样？”我抱头哀号道，“我的第一次任务呀！”

“对了！”DAISY突然回头，让我重燃希望地抬起头，可是眼前的景色却吓得我忘了呼吸。

原本那稍稍变得温柔的DAISY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左手握着那把银色的枪，反射着太阳猛烈的光线显得有点刺眼；眼神像冰一样刺穿了我的身体，手脚当下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动弹不得。随着几声枪声，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引来死神的降临。一秒……两秒……“奇怪？”我睁开眼，发现身体还是完好无缺，而先前那吓人的DAISY也早已消失无踪，身边却多了几幅军装尸体。

“DAISY不是单单指花而已，我的DAISY……是DAISY CUTTER。”他嘴角微微上扬，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先前持枪的那个无情杀手。

“DAISY CUTTER？”

“对啊，你真的不知道吗？”ADZUKI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站在原地，“重1.5万磅的DAISY CUTTER号称美国常规武器中威力最大的炸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里为美国立了不少功绩的炸弹，他才不是你们印象里那种温室的小花。不过……”ADZUKI迟疑了一下，“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啦！因为知道这名字的除了我，就只有死人罢了！”ADZUKI轻轻笑着，怎么我觉得背后有阵凉风吹过？

ADZUKI把尸体移进草丛堆，拨了一通电话，来了一辆小型货车。车上的人熟练地接过尸体、处理血迹，前后不过五分钟，现场恢复了起初的平静，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ADZUKI陪着失魂的我回组织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经过DAISY家门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我摇下车窗，看见DAISY在阳台给他家新增的那盆小小雏菊浇水。

“我又看走眼了……”

“嗯？”ADZUKI没由来的一句话又给我心中对这对黄金组合的疑问库多加了一题。

“这已经是第三个要把DAISY除名的组织先派出假任务，再放出消息让警察来解决DAISY了。我一直帮他找更值得信任的组织，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ADZUKI看着阳台上的DAISY，眼里难掩一种愧疚，但更多的是一份关爱。

ADZUKI发动了车子，继续往那没血没泪的组织总部驶去，我看着倒后镜，DAISY却依然在阳台上给他的小雏菊哼着歌。

早上那个起床气超重的DAISY、持枪时足以凝结空气的DAISY、还有现在阳台上那和个普通爱花少年没两样的DAISY……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风吹过小镇。天空依然蔚蓝，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的，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